原标题:吴斐儿:我的移动“孤岛”(下)|《车轮上的惊心动魄》
【导语:没有人会拒绝速度,就如同没有人会拒绝自由。汽车让人有了着铁甲的精神缓冲的密闭空间,有了掌握速度的自主尊严,有了人类操纵器械的绝对画质,但是,它不会改变人类孤独的本质,包括文明本身。】
撰文|吴斐儿、编辑|钱 蕾
远在北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书摊清冷地伫在江边,并无太多人光顾,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看管书摊的是个面容清瘦的小女孩,也在篮子里摆上很多花卖,那些花新鲜可人,被一束束捆扎好码放好,放在书边安安静静,以人间最美好的样子呈现在你的面前。此刻游客们都簇拥到对面卖旅游纪念品的摊头流连忘返,看不见这个小世界的存在。
女孩的眼睛很干净,那是湘西凤凰古城没有被过度开发之前残存的最为美好的生态,那里有我渴望又回不去的地方,看着女孩的眼睛,常年紧绷的心里松弛了下来。
今天是到达凤凰古城第一天,我和有车的好友组成车队自驾来到这里,15个人共开了4台车,首尾一路打着双跳灯,并在车身上贴了此行的彩贴,上面写的是“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一路招摇煞是矫情,开了17个小时后进入湘西的地界,就进入了苗寨古老的传说和蛊咒里。
四辆车都是SUV车,有一台在车顶上安装了置物架,放了一辆山地车,像顶碗跳舞的蒙古女郎,四台车前呼后拥杀出上海,到了收费口的时候很有浪人们摇滚去流浪的即视感。现代人无法享受策马飞奔的马队的感觉,在车队的阵仗中多少找回了那种“大漠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驰他乡”的感觉。
坐在我的车里有一对即将结婚的恋人,女孩叫阿咪,是我的好友,我清楚地记得她在车子的飞驰中,对她的男朋友大吼一声“我们私奔吧”,引得车里一阵哄笑,但我多少瞄出了女孩对于这场婚姻的不确定感。是的,她想逃脱,她要逃离的应该不是恋爱关系,而是缔结婚姻之后繁杂的两个家庭的社会关系罢,这个她已经能够看得见的“围城”。但是逃出围城之外,外部世界是否是一座座孤岛,不会有人给她答案,人生都是自我顿悟的结果。我当下打开了音响,刀郎的沙哑的声线从音箱喷涌出来,像山瀑清冽抚慰人心,“我站在北方的天空下,任晚风吹乱我头发,望着那映红天边的晚霞,我想那是天使的家。我站在北方的天空下,思念的你应在天涯,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但这里是我们永远的家......”。
到了凤凰,找到停车场,人不困体不乏,大家沿着吊脚楼的水岸线直奔镇中心,烟熏火燎的生活扑面而来,我一猛子扎进这个江边书摊。很是宿命的感觉,有一行字,就是一行字一猛子扎进我心里,这行字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或者说为了这一刻的苏醒我休眠了二十多年,这一刻使我跟语言艺术的最高形式—诗歌,产生了宿命般的联系。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是一本书的封面,上面写着一句话—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起初没看懂,再看了一遍,就不动了,那一刻我仿佛突然辨认出了诗超出文字的部分,获悉它在完成什么任务,那种隐隐约约的、欲说还休的、秘而不宣的东西,是穿透的力量。你很清楚,诗是语言没错,但远远不止语言,你无法解释它,因为语言这种工具无法完成对于诗的解释,因为你倘若企图通过语言定义诗、把诗概念化,它就变得扁平变得面目全非。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雷击,我瞥到下面有诗人的名字—海子。那一年海子去世11年,我用这样的方式完成了一个存在主义加朦胧派诗人与青年时期的我神交,在那一个瞬间,我确信诗是不死的、它是密码,是永恒的,那个瞬间发生在湘西凤凰古镇的吊脚楼的水边、我们驱车17个小时来到的地方、一个眼睛亮亮的湘西女孩的旧书摊上。
突然我的肩头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转身竟然是阿咪,她错愕地问你怎么了,我不知如何作答,“一阵风,有一阵风!”我说。“一阵风,我怎么没感觉到啊?”“它跑了......”
从那一天起,我精神图腾的建立完成了,在历经很多事情、看过不少人、走过一些桥、喝了不少酒、数过不少云之后,我终于拥有了一种秘不示人的快乐,那就是诗歌,它使我的人生趋于完整和宁静。
“斐儿姐,我想要你的车开回去!”“不行。”我回答。“啊,你不问我为什么嘛?”“问我为什么?那你预备用什么回答我,你的头脑还是你的心。如果是你的头脑的话,我就不听了吧,因为我不想成为一支标准的传声筒,如果是心的话,17个小时的车程,还不够让我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吗?”
阿咪呆在那里,这会儿轮到她一动不动了,她一下子抱住我,眼泪无声流了下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开走呢?”我问。“今天晚上。”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里面有一只铁砣。
整个一下午,我们在湘西的江水边漫步,与大部队失联。凤凰古镇有一种浅水面的步汀,溪水经过步汀的石墩就会分流,像手指从丝绒的长发中滑过,形成一种发散的美,我叫阿咪拎着长裙站上去,给她拍照,她摇摇晃晃的时候有着一种极为生动的美好,这是一个女人在命运抉择之前的松弛,任何一种抉择都是一个不同的人生版本,而且不可能推倒重来,旁人无法替她做抉择,我用镜头把她的笑容和忧郁都记录了下来。
我们在一家茶室坐了下来,脚下的流水绕着向远方奔去,像是舍弃,也是顺从。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茉莉花茶,放在两个茶杯里,淋上热水,茉莉花慢慢地融化开来。看着茉莉花瓣在暖水中沉沉浮浮,她就把双腿蜷缩起来,头埋在膝盖里,肩头抽泣着,哭了很久。
“好累啊做人!”阿咪说。“没有想明白就不要逼着自己做选择,”我回答。“我不想就这样把自己交待出去了,我没想好。”“结婚是人生最大的盟约,这得想好。今天呢,就会比昨天清楚些,明天呢,就会比今天清楚些,这样一天一天的心中的雾就会散去,就全然清楚了。时间这种东西,是最强大的。”
“真的么?”“真的。”“为什么我现在那么困惑,完全找不到方向。”“那是因为你还走在迷雾里,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真实最重要。”“这个声音在哪里?”“每天清晨睁眼一刹那的瞬间里吧。”
“我累了,姐,我想睡一会儿。”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慢慢地睡去,我就这样看着流水追逐着流水,顾盼喜欢一路远去,远在远方的风确实比远方更远,五味杂陈的人生,该是一个多大的谜盘啊,每个人都像一个跑娘,既不甘心被河水裹挟着流走,又不愿待在岸边独自葳蕤。
晚上跟大部队汇合的时候,阿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我知道她也在做最终的抉择。我们在吊脚楼的湘西菜馆围着木桌子点了一大桌菜,每个人都倒了湘西的米酒,推杯换盏,时而高歌,不知是谁对着窗外江面的船大叫了声,“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大家哄笑,亲射虎,看孙郎!酒杯碰撞时,有梦想的声音。
饭后阿咪向男友提出要和我谈心,能不能跟斐儿姐住一间房,男友没说什么答应了。晚上阿咪走出房间坐在临江的小阳台上,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有圣洁的感觉。月光营造了一种幻觉,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需要选择,都是皎洁和温软的。过了一会儿,阿咪走进来看着我,我知道她心意已决,心硬硬地生疼。
假寐了一会儿,到了凌晨四五点,阿咪睁开眼准备走了,她打开房门,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是一个人蜷缩靠在门板上睡着了,是她的男友。男孩睡眼惺忪一脸憔悴,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对她说“:我怕你跑了,哪里都不敢去,什么我都不要,我就要你,让我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好么。”两个人看着对方,在辨认着,男孩一把拉住阿咪紧紧抱在怀里,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发出呜咽隐忍的哭声。
我悄悄退出房间,走到街道上,江风伴着清晨的鸟雀啼鸣把我包围,凤凰古镇拾街而上,吊脚楼沿着江面一字铺开,江水多情奔赴远方,我站在江边感受那远方的风鼓荡着我的围巾,江风不会在更远处,大抵是在北方。我把MP3耳机塞进耳朵,刀郎的歌声自天而降:“我站在北方的天空下,思念的你应在天涯,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但这里是我们永远的家.......”我的手心里握着车钥匙,我终究还是不舍得让一个跑娘错失属于她的爱情,在距离上海1500公里的湘西凤凰古镇,天空飘有“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的甜蜜蛊咒。(“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出自《诗经》,本指凤凰高飞,百鸟慕而随之;后喻凤凰相谐而飞,祝福人姻缘美好。)
南国有佳人
“你说,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是什么?”老雷问我。“是上帝跟我说,我想出去放个假,你代我值两天班,”我回答。“老是没个正经,我说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
老雷是我的死党,但并不老,彼时35岁上下,湖南妹子一枚,因人生得实在过于俊俏,一生都在颠沛流离的爱情生活中坐过山车,揽尽星辰,沐尽光辉。
20年的闺蜜情谊和高度默契,已经把我们锻造成对方的复制版。很多时候交换一个眼神就完成大量信息置换,省却了很多事,蚂蚁还要触碰触须交换信息呢,我们俩连这个也省了。
老雷年轻的时候有着惊世骇俗的美,所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遇见老雷我算是明白了。我曾经带着我老妈和老雷一起去吃小龙虾,她们客客气气地聊着,气氛甚是喜人,我手脚并用目不斜视地剥虾,吃相也甚骇人。事后老妈对我说“:你那个朋友也长得太好看了,尤其是一双眼睛,笑起来把人的魂也勾走了,连我一个老太太都看得入迷,你没有发现一个餐厅的人都在时不时看她么,连服务员也是。”“啊,有么,我没看见,我在吃虾”。这件事以后,我对于老雷的美貌更加有了敬畏之心。
老雷对于刚才的问题给了我正确的回答,人世间最最宝贵的事就是九个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就那么简单?”“就那么简单!”
老雷笃信爱情至上学说,相信灵魂因相爱而迸发的一往情深,才能称得上刹那即永恒;相信人是因为被爱才来这个世间走一遭的;相信爱才是“存在即是合理的”最好佐证。在同龄人追琼瑶剧、聊谭咏麟的歌《晚秋》的时代,我们在一起坐在长沙湘江边上低头数石子、抬头数星星;坐在上海外滩的堤岸上喝着啤酒听汽笛声划过夜空,无师自通地讨论玄学,捡拾光的倒影。
老雷热爱热气腾腾的生活,厨房是她的战场,她的厨艺是味蕾的盛宴,是坐拥一大堆拥趸必不可少的理由。我干嘴仗不行,书桌便成了我的战场,我写的那些不忍卒睹的诗歌,是她换一个角度看我的侧面。我有了车之后,老雷对我说,你开个三厢车不像话啊,你要开个大悍马SUV,才是你呀!这成了我决定换车的缘由。她自己绝不碰方向盘,认定女人不要和器械过不去,因为女人要么让器械为难,要么器械为难女人。我问她那么我呢,她说,你不算。
自古美人之美,小美而自得、中美而自怡、大美而不自知,老雷年轻时美貌可人、犹若天成便心怀羞涩,更觉自己庸常。低到尘埃里,静默自处,素之泰然,美到极致便不自知。
这天又是老雷家私房宴开张,大呼四方老友来聚。我开着车陪着老雷各种采购,牛排、进口奶酪、红酒......一应该俱全,我的SUV新两厢车成了移动超市,装了满满当当的货物往她家赶。路上老雷给朋友们打电话催促晚上到家当食客的时间,朋友在电话中一阵晕眩,“不是明天么?”。“明天?”,这下我跟老雷傻了眼,车身都摇了一下,于是陷入迷茫,“接下来怎么办?”,我问她。
“走,我们俩去吃小龙虾,我想了好久了!”她当机立断地说。“好,哪家呢?”“盱眙十三香,我们要开到昆山去,那里的盱眙小龙虾最正宗。”“什么,昆山,吃个小龙虾跑昆山?”“阳光刚好,不要辜负,人年轻的时候不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难道还要等着发白齿摇怎么都折腾不动再随心所欲嘛!”我方向盘一打、油门一踩,直奔昆山而去。上海到昆山,60公里,我的车速1小时左右能到,SUV的驾驶手感在跑高速的过程中得到最大程度的体现,小型车仿若在肩下驶过,就是这个落差,让驾驶员的视线得到最大程度的延展,掌握速度的快感,让人对于主宰命运这件事,有了一个仪式上的满足。
老雷把一只U盘插进车厢的播放器里,里面传来昆曲《牡丹亭》的唱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白先勇的新版昆曲《牡丹亭》中杜丽娘白衣冤魂脚尖点地如若水面横移的身段功夫,让我魂灵出窍,那个梦幻般的场景至今记忆尤深,久不能忘。
“你想不想在昆山看实景版《牡丹亭》。”“实景,《牡丹亭》?”“只有戏剧能够将爱情凝固下来,就像琥珀一样。”
对于这一点,我非常认同,头狂点不止。旁边飞过一部红色的甲壳虫车,副驾驶座上一个扎着两只复古发髻的呆萌女孩,错愕地看着我。
昆山的盱眙小龙虾馆我和老雷大快朵颐,将盱眙十三香、麻辣、冰镇小龙虾尽数尝遍。盱眙小龙虾肥美多汁,香料的熬制让香气飘满屋堂,尤其是丁香和豆蔻之气,让小龙虾有了满山满野植物簇拥生姿的饱满感,驱车60公里此刻变得无比值得。我们边剥虾边将牡丹亭里的各个人物挨个聊一通,聊到情之所至就痛饮王老吉,旁边的食客无不侧目。我尤其注意了周围不少人真的盯着老雷看,目露艳羡,服务员也是,愈发觉得母亲说得对,不禁对美人之美更噤若寒蝉。
晚上驱车直奔酷昆山亭林遂园,停车的时候竟然还能看到着汉服的女子,从方才那辆红色甲壳虫车中钻出,一白衣一青衣,好似白蛇青蛇提裙而入,扎着两只发髻的女孩小青侍女妆扮,娇俏喜人,她和那一身白衣婀娜的“白娘子”应是观众,令人恍惚。
实景版的《牡丹亭》,戏台楼阁与观众一池之隔,竹林摇曳仙气氤氲,杜丽娘似踏水而来,张生俊朗至极,但只要是杜丽娘出来,我们的眼睛便一刻也无法从那翠钗锦裙的女子身上挪开,只见伊举手投足娇憨瞋目、分寸行止尽是端美,令人如醉如痴。我与老雷坐着屏息凝神,心中方寸大乱。昆曲将女性的抽象之美已经演绎到了人类想象空间的极致,其他过度表达的方式相比之下显得薄了。
演出结束,我们俩呆坐园中,像是在收气,直到工作人员催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折返。当时当刻,我感激老雷倡议的这场想走就走的昆山之旅,当然参与这趟旅行的还有我的SUV。
“感谢你帮我过这个特别的生日,多谢老友。”在返回上海的途中,老雷对我巧笑倩兮。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懊恼的话还未说出口,身侧红色甲壳虫车飞驰而过,哄的一阵疾风随摇下的车窗玻璃贯入。
“追吧!”老雷又开始了。“不追啦!”“为何?”“因为青春不用追,我们已经拥有过了!”“你说,我们拿青春换来了什么?”老雷自言自语。“看过的人、听过的歌、爱过的人、发过的誓言、等待过的信,还有吃过的龙虾!”“还有说走就走的旅行和赶上的车!”
我们仰天大笑,音箱里传来《牡丹亭》的幽幽唱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我打开车顶窗,夜色倒灌而入,星空深邃浓稠,晚风呼啸流连,到底是素常日子里可爱的人,喂养了我们一生。
(盱眙十三香小龙虾十三味香料:白豆蔻、八角、丁香、山柰、山楂、小茴香、甘松、干姜、白芷、当归、肉桂、花椒、孜然。)
不问西东
没有人会拒绝速度,就如同没有人会拒绝自由。
工业革命的成果延续到了今天,走到第136年,蒸汽火车头和四轮轿车,将人类行动的运动轨迹变得充满弹性和自由。倘若将人类自诞生第一辆以汽油为动力的三轮奔驰汽车的行驶距离,与这个星球上所有的汽车行驶距离全部相连成一条直线,会不会通往另一个星系......如果将所有的汽车行驶路线全部描出来,会不会描绘出一个繁花中的繁花、梦幻中梦幻的世界。
汽车让人有了着铁甲的精神缓冲的密闭空间,有了掌握速度的自主尊严,有了人类操纵器械的绝对画质,但是,它不会改变人类孤独的本质,包括文明本身。
从一个孤岛移动到另一个孤岛,从一段生命的旅程,到下一段生命的旅程,我们改变不了孤岛的坐标,我们可以决定移动的速度和方向,在一个充满个性化气息的小型移动孤岛里。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但似乎脚下的路就是方向。永远地行进在路上,走属于自己的路罢,自己掌握方向盘,不畏前途、不问西东。
【作者简介】
吴斐儿
剧作家、诗人、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新华社《瞭望东方》城鉴栏目撰稿人;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扶持优秀编剧;创作的诗歌、散文,在《上海文学》、《四川文学》、《红蔓》、《上海作家》、《上海诗人》、《诗刊社》《中华朗诵》等刊物发表,并有舞台剧《破晓之光》、沉浸式话剧《那年桃花》《渔阳薪火》《营救》《宋庆龄和她的孩子们》《军号手》《童声嘹亮》等。
驾龄:20年
曾驾车型:宝马X5、丰田凯美瑞、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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