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我在北京做试管(一)
开个新系列,记录我失败的试管经历,以及试管路上认识的朋友们的故事。探讨一下女性在婚姻和生育中的处境与选择。
第一集
2019年的夏天,我忽然感觉到生物钟的召唤,有了突如其来的繁殖冲动。
那一年,我33岁,和吕同学结婚4年,从体制内辞职也有3年了。
现在想来,为什么在那个时间节点想要一个孩子呢?看似本能冲动背后,其实也有着非常理性现实的考量——
1,我们渡过了辞职创业最艰难的头两年,收入日趋稳定,差不多还完了北京房子的贷款,手头尚有结余;两边父母也都在老家换好了养老的房子,整个大家庭都没有什么经济压力了。
2,我已经初步完成了职业梦想,离开石油行业,全职写作,出版了两本书,自媒体平台做得也不错,可以说成功实现了职业跑道的转换。
3,我和吕同学结婚四年了,已经渡过了磨合期,在三观和人生目标基本一致的前提下,彼此都找到了舒服的相处方式。
因此,我开始渴望有个孩子,让我的人生进入新的阶段,拓宽我生命的体验。
只是,生孩子这件事,我有过一次不良孕史,心里难免蒙上一层阴影。
那阴影密不透风,如影随形。大部分时间它潜藏得很好,我甚至一度乐观地认为,它已经对我没有什么影响了。
可是等到真正把生孩子这件事提上日程的时候,我却发现那阴影像个猛兽,总在不经意间闯入我的梦境,让我恐惧不安。
我跟吕同学开诚布公地谈论了我的想法:
我想要孩子,可是又担心像上次意外怀孕那样,胚胎染色体异常。我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了,也不想再面对那样的无常。所以,我打算直接去做第三代试管,用pgs筛查技术,挑选好染色体健康的胚胎植入子宫,这样就可以免除我所有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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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吕同学会反对,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迫不得已才走上试管这条路,我却不愿意尝试自然怀孕,想直接借助科技的力量。
没想到,他听完马上答应了,唯一担心的是,试管会不会很疼,取卵会不会加速衰老。
我们开始在网上大量搜索相关信息,尤其是做过试管的人分享的真实经历。
我们发现,试管过程中最痛苦的是取卵,要用一根很长的针,从yd穿刺到卵巢,不过现在很多医院可以全麻了,在全麻状态下取卵就可免除痛苦。
另外,虽然试管一次要取多个卵子,但并不是透支储备的卵子,而是用药物促使当月的多个卵子成熟,那些卵子即使不被取出来,也会凋零的,所以试管并不会加速衰老。
了解到这两点之后,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选择医院。
我们首先就排除了境内的公立医院。
因为,公立医院做三代试管是需要“指征”的。所谓的“指征”是什么呢?要么有过三次以上胎停育史,要么夫妻有基因或染色体方面的异常。
我们很显然是不符合三代“指征”的,可我们的诉求,又是通过pgs筛查胚胎染色体,一代二代试管对我们并没有意义。
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境外的医院,或者境内的私立医院。
阅读了大量的网上资讯之后,我们将目标锁定在泰国和中国台湾,这两个地方做三代试管,不管从成功率还是费用方面,都是性价比不错的选择。
确定了目标之后,我首先给台北的一家知名医院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小姐姐非常温柔耐心,让我心生好感。
接着,我又联系了一个台北的朋友,问她身边有没有认识做试管的朋友,她很热心地给我介绍了一个她的朋友,那女生是高雄人,就在家附近的诊所做的试管,移植一次就成功了,而且是双胞胎。她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我和吕同学商量后决定,放弃泰国,取道台湾。
于是我又给台北的那家知名医院打电话,挂了8月中旬的号。一切看起来都很轻松顺利,我情绪上也比较放松,和爸妈说起这个决定的时候,就说先去台湾的试管医院咨询一下,就当是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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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9年7月份的事。
当时我们正在安徽我父母家,弟弟也放暑假在家,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我妈知道了我做试管的决定,虽然没有说反对的话,但是也免不了担忧。
她主要是担心我太受苦。
“你们还这么年轻,要不再试试自然怀孕?”一天下午,我陪她外出散步的时候,她试着劝我再考虑考虑。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愤怒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试试?我为什么要冒那样的风险?”我激动地辩驳,“万一又是胚胎染色体异常,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我妈显然被我激烈的反应吓到了,“我只是提个建议”,她有点唯唯诺诺,“我38岁才生的你弟,连产检都没做,不也好好的。你们两个身体健康,还算年轻,应该不会……”
我知道她是想安慰我,那次意外怀孕胚胎不好,只是小概率事件,可是我哪里听得进去,只是觉得她侥幸而无知。
“我不想冒险”,我再次向我妈表达了这个想法,“筛查出健康胚胎再怀孕,有什么不好?而且现在全麻,也不怎么受罪,去台湾做,只是多花点钱而已。”
“花钱不要紧,我就是心疼你受罪”,我妈讨好似地跟我说,已经带着点悲戚了。
我忽然又为自己的态度感到一阵愧疚。
“放心,我们去条件好的医院,不受罪的”,我安慰她,“而且,说不定可以生双胞胎呢!到时候你去北京帮我带小孩,好不好?”我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我妈见我开心了,她也高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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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们回到北京,准备着8月份的台湾之行,我甚至开始兴奋和期待了,仿佛并不是去做沉重的“辅助生殖”,而是轻轻松松的旅行,顺便怀个健康宝宝。
谁能想到,到了8月初,“限台令”出来了,个人赴台旅行暂停,医疗签也有点麻烦,我们只好重新选择医院。
我又重新上网搜索相关信息,决定放弃境外的医疗机构,选择北京的私立医院。
做好了决定之后,这件事仿佛变得更简单了,毕竟去境外做试管,从检查,到取卵,再到移植胚胎,至少要去三次呢。
“把胚胎移植到子宫里,再坐飞机回来,也有一点风险啊”,我跟吕同学这样说,“我们就在北京做吧,有什么问题也方便去找医生”。
这么想之后,心情又变好了。我总能找到自我安慰的理由。
决定了之后,我们选择了北京最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看介绍说院长是比利时留学回来的,他的导师是“试管婴儿”之父爱德华兹教授!天呐,我之前做的功课太少,竟然舍近求远……
那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我们从家里开车去医院,只花了40分钟。八月的骄阳把整个世界烘烤得无精打采,我却格外兴奋。
我性格里的天真,莽撞和乐观,总是能将我和现实世界里的痛苦和沉重,隔开一定的距离,用一种旁观者的,抽离的态度来打量一切,甚至自带着浪漫的滤镜。
很多时候,这种性格拯救了我,为我带来了蓬勃的信心和好运气。另外一些时候,这种性格也让我盲目而冲动,多走弯路,尝尽苦楚。
无论如何,2019年的那个夏天,我的人生开启了新的篇章,像是打开了新的魔盒,我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停好车,我和吕同学牵着手过马路,找到这家试管医院。
医院看起来不大,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路旁,在树荫的掩映之下非常不起眼,很难想象就在这里,诞生了那么多新的生命,为无数家庭带来希望。
我们走进医院。和多数私立医院一样,这家医院干净整洁,一楼有宽阔的大厅,等待区设置的是皮质沙发,医护人员都面带微笑,让人感觉不像是医院,更像酒店。
前台的护士已经向我打招呼了,问我有没有预约。我说没有。她递给我一张表格,让我填好基本的情况,并且告诉我们,今天院长出诊,可以帮我加个号,只要交300块现金就可以。
吕同学马上去交款,建卡。另一个护士带我去院长的诊室门口,让我坐沙发上等待,并且很抱歉地告诉我,由于我是临时加号的,可能要等到中午12点多。
我才发现,来做试管的人这么多!!!而且都是冲着院长的名气来的。
未完待续……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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